当端游三妹穿越到手游旅妹身上。
*顾惜朝中心。
*梗：交错。梗源于太太 @山有木兮й ，有稍作改动。
这是我来到这个荒唐世界的第三天。
我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他们奇怪的态度，无论是百般关怀的师兄，过于温柔的月牙儿，只见过廖廖几面根本不熟的燕无归和方应看，还有……我质问他晚晴，却回答我那是谁的顾惜朝。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我并不感到多么深情或者甜蜜，只觉得莫名其妙、尴尬之余又不由得的有些毛骨悚然起来。
正是日落之际，天色由傍晚的淡蓝色调，被即将下落的残阳映成失血过度的伤口颜色，继而又渐渐色泽加重、是一点点地渗出了血色来。在树下我们相对而立，隔着瞬息万变的风与光影，余晖中轮廓起伏如两脉默然对立，是不交叠的山峦。
“与你共度的时光，我都珍之若宝。”
他含笑望我，启唇竟是情深意重。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，我也很久未曾笑语盈盈地应他一声顾大哥。除去一句名存实亡的“三妹”和“二哥”，实在是不知道我们之中还有任何可以维系的联结。
——“这块护心镜我用了多年，今日赠予你。”
他向我递出那面熟悉又陌生的镜子，眼里漾开温柔的笑意。
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接过镜子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该怒，好似神智短暂地跳了闸，只是茫然。空无一物的茫然。直到他将护心镜放置在我手中，冰凉的触感随着指尖一点一点蔓延，穿透脊骨，敲击心膛，直将鼓点冻结。停顿了一下，紧握的手指攥得指关节发白，手背上青筋跳了起来，尝试了几次，都没能把那短短几字拒绝说出来。
……不堪回首的记忆尽数喷薄而出，久未愈合的疤痕再被镜片之刃狠狠挑破，扑洒鲜血淋漓。我便忽然发起抖来，所有被迫隐匿和内敛的情绪都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暗流，声势浩大地在狭窄的心口来回碰撞。这是我们之间的狭小圆圈，这无形的圆圈我们从未跨越。明知自己的茧，是自己吐的丝凝成的，挣扎在茧中想要突围而出，却为自己找了种种借口，又向蚕丝退却了。一面吃力的咬断包围的丝，一面更汹涌的吐出，是作茧自缚。
“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……”被他这么一唤，眼珠轻轻地动了动，里面总算突然有了点活气，于是静静地抬眼看去，轻轻地拂开他因担忧伸过来的手。不、要。近乎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。过去的悲欢在眼前凝结成屹然不动的形体，曾经深刻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，只会被暂时封存。一旦起风，那蒙尘的书就哗哗翻动，带着过往的一切纷至沓来，宛如……噩梦重生。
「“我虽是女儿家，一样可以成为你的兄弟！元师叔武功绝世，此行危险重重，要杀蔡云，怎能无我。皇天在上，厚土在下，今日我愿与顾惜朝义结金兰，从此生死相托，祸福与共。”
“——兄妹之谊，皓如日月，背信弃义，天人共戮！”
“这块护心镜我用了多年，今日将他赠你，希望能在危急时刻，祝你化险为夷。”
“这飞刀是你在汴京时救我所用，我一直带在身边。今后无论我人在何处，只要你以此刀相召，小妹我见刀必到！”」
将护心镜赠予我的人是你，说佑我化险为夷的人是你。将飞刀掷向我取我命的人是你，说恩断义绝的人也是你。
值此一刻，互相赠予的飞刀和护镜终于重重碰撞在了一起，在杀意凛然中碎成镜片坠落，火星四溅中隐约显露出了深渊的形迹。
金。兰。绝。义。
心里如同一锅乱炖，又是无来由的怒火，又是莫名其妙的寒颤，又是漫无边际的怅惘，一切情绪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混迹于一处，如胶似漆地将拳头大的心拧成了一团乱麻。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里，砰动如鼓的心跳里。一直堵着什么的胸口突然一阵尖锐的绞痛，腥腻液体伴随涌上喉间，一口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呛咳了出来。
伤极而涕，悲极而笑。百感交集，不知如何是好，唯有一声血泣。
我看着粘稠发黑的血迹在手中累积受重，从指间碎裂成血珠滴落。心里仿佛生出某种奇异的痛苦——像是怀念，又像是绝望，恨意和柔软卷在了一起。应该仇恨吗？或许是应该的，明明之后的千里逃亡，血流成河，无数无辜者皆因他对权力的贪婪而死……一个人是这样长大的，初时懵懂无知，然后有一天，被世间最信任的人所伤，被权与力的风刀霜剑所害，这才开始懂得何为痛彻心扉，何为七情六欲。
在那些仓皇逃亡的日子里，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，如果一切可以重来，如果。……可是没有如果。
拼了命的沉溺，可笑吧，都是不愿清醒的人。
“二哥，我应该是恨你的。”
搜肠刮肚挤出一点惨淡笑意，视线却在不自知间模糊，滚烫泪珠终于突破眼眶禁锢狠狠地砸在手背上。若是说谎就好了。而且自己也很清楚，就算被识破是谎言，他应该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。然而毫无任何虚伪、毫无任何矫饰的真心话，就连开口的自己也制止不了。在继续说下去之前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涌上胸口。喉咙深处感到灼热，灼热之中带着苦涩，是因为我哭了的关系。才刚这么想到，眼泪又沿着脸颊滑落了下来。
“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，再美好、再温馨，都是被残酷现实所掩盖的短暂假象。哪怕我再怎么渴望一切从头开始，死去的人已经死了，不可能再活过来。而背负着他们生命重量活下来的人，又怎么可能忘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？从连云寨……阮二哥，到小雷门、雷麟儿……明知面前的一切都是假象，却还放纵自己在这种虚妄情感之上的话，那就只能是一种侮辱。是对你，对我，也是对因你而死的人们……所以，二哥，我宁愿回去，回到我本来的那个世界。哪怕下一刻就被你的追兵抓住，但我宁愿为保护大哥而死得其所，也绝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样一个虚幻的梦境里。”
“我所认识的顾惜朝，不择手段、血债累累，残杀连云寨曾经把酒言欢的兄弟，虐杀雷家庄无辜幸存的普通妇孺孩子。挥手之间血流成河，叱咤风云，决绝无情，手段之毒辣凶残，令他的义妹也为之胆寒。”这么说着，心里涌起一股近乎幼稚的委屈，就像是压抑了不知多久、发泄不出的满腔痛苦被划开了一道发泄的口子，大概人在难过极了的时候，本能地知道自己还能伤害谁，“……别的人，或是上坡，或是下坡，或是原地不动，脚下起起伏伏，都有着落。你却不同，你走的不是斜坡，是峭壁。石缝之间没有路，只能拼命纵身跃起，每次堪堪抓到上面的石头，再挣扎着爬上去，万一爬不上去，便只好摔成粉身碎骨。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——你享受吗？二哥，你告诉我，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茕茕孑立单枪匹马的感觉？”
“……人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呢。”
那是千万条路不是路，只认一条歧路。越走越远，终于走错了、迷了路，再找不到归途。我帮不了大哥，也拉不回你……对懦弱无能的自己的憎恨，更加激烈而刻骨。但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。
“我只恨自己谁也拯救不了，那干脆就谁都不要回头吧！既然不是你输，就是大哥亡。那么。”
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如释重负，竟就这样拉拉嘴角，牵扯出了一个惨笑来。
“……二哥。你我之间，唯有一战。”
将手中的那一块护心镜轻轻搁下，心口好像又开始痛了。但也其实无所谓了。怪我心贪不足，妄想与你从始至终。经年褪色的旧回忆血淋淋地现了身，原来在隐秘的深处，它依然存在，依旧淌血。本以为很多事情可以重复，一直等着下一次、再下一次。但我错了，那些相逢欢笑的时光，早已就是此生的最后一次。是什么也好、那些如今回想起来像是梦一样的日子，早已随着空明居的爆炸，护心镜的碎裂、灰飞烟灭了。
……我明白。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…
在这一刻，那缓慢的痛才一点点汇聚到神经末梢，然后潮水一样淹没了自己。从无限梦魇中一脚踩空，头重脚轻地栽下了黑暗深处，整个人剧烈地抽动了一下，于一片漆黑中清醒了过来。醒得极快，睁眼的瞬间神魂就归了位，一五一十地想起了自己身在何方，还有什么事没做。
周遭暮色四合，黄昏缓缓滑入漫漫长夜。将手指攥成拳头，在万籁俱寂里死死地咬住牙关，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，重新打起精神。用尽全力数着自己悠长带着颤抖的呼吸，数了足足有五六次，终于攒齐了爬起来的力气。
终于我稍稍冷静下来，瞧了瞧周围，惊讶地发现，别人照常生活着，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幸而停止。而别人的不幸，也没有令我停下脚步。
“三妹。”大哥在不远处唤我，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向我招了招，“醒了？没做噩梦吧，快过来吃烤肉，尝尝大哥的手艺！”
我见到他，心里百般难以宣之于口的委屈与痛苦就一股脑地涌上来。……只是脸上泪痕犹在，人已经太清醒，实在哭不出来了。
我擦干净所有痕迹，对他笑说，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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